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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.暂时告一段落

二十一.暂时告一段落

当亚德里安发觉一只手掀开了盖在头顶的地毯时,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紧接着,有热流自上而下贯穿藏身的洞穴,那只手稳稳地抓住亚德里安,将他扯出洞内。流窜的热浪轰击着亚德里安的身体,火光蔓延到他的眼前,亚德里安一下子呆住,任由那双手将他推搡到前面。

“法兰在哪,我找不到她!”来人急切地喊道。

“法兰去找白羽鸠队了,不在这里。橘,怎么回事!”为什么突然着火了?亚德里安不免惊慌失措,认清手的主人后,他用颤抖的声音发问。

“快走,赶快离开这里!”亚德里安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火灾吓到,再加上连续的饥饿和疲倦,双腿一时不受控制。橘朔良咬咬牙,将他扛到肩膀上,逃脱濒临倒塌的木屋。

当点燃的油箱击中异尘人时,橘朔良正在赶来的路上,距离木屋不算远。他由衷钦佩希莱利亚的随机应变,燃烧的火光同样为他进一步指明了方向。

他自然明白,用副油箱充当炸弹的方式对异尘人来说出乎意料,但结合实际来讲,是个成功率低的无奈之举。希莱利亚做到这一步,意味着飞机的弹药已经耗尽。于是橘朔良以火光为指引,打算补充火力,避免异尘人再度发动攻击。

可异尘人还是比他快了一步。异尘人的目标并非近在眼前、刚刚发动袭击的希莱利亚,而是尚有一段距离的木屋。异尘人的反应极快,在被油箱击中的时刻便做好发射准备,发射光铳弹不过是幌子,真正的目的是借光铳弹发射的推力带走油箱。油箱本身足够沉重,效果并不理想,但迸发的热流还是波及到了这座老旧的木屋。

在橘朔良看来,这招称得上“借刀杀人”,简直是过分恶毒。异尘人成功引燃木屋,似是满足于取得的成果,竟悄悄回到浓雾之中,消失不见。

橘朔良无暇思考异尘人的莫名举动,他担心着木屋中的法兰和亚德里安。橘朔良匆忙将机体停在木屋前方,十秒钟的时间过去,木屋内没人出来。他冒险进入火势渐起的屋内,搜寻两人的身影。

与此同时,希莱利亚正在紧急迫降。焦急之中,她没有注意到前去救人的橘朔良。

浓烟滚滚涌起,橘朔良能清晰地听到木料燃烧的噼啪声,举目四望,木屋在火焰的吞噬下摇摇欲坠。亚德里安脚步虚浮,剧烈咳嗽起来。两人距离门口不过五米左右,忽然,燃烧的横梁坍塌下来,直直砸向那唯一的出口。

亚德里安感到一股力量,那股力量推着他离开木屋,横梁随之坠落。亚德里安摔倒在雪地上,他迟钝地转过头去,才发现力量的主人没有一同出来。

“橘?”亚德里安如梦方醒,呆呆望向火海中的木屋。

希莱利亚终于赶来,她亲眼看见橘朔良在最后关头拼尽全力推出亚德里安,自己却被困在屋内。希莱利亚下意识抓过亚德里安的肩膀,将他尽量带离危险范围,不让橘朔良的苦心白费。

我现在冲进去的话,能不能把橘朔良同学救出来呢?希莱利亚的行动总是比想法更快,赫林等人还未赶到,她绝不能对橘朔良见死不救。希莱利亚正打算一鼓作气冲入火海,一个声音制止了她。

“你已经是精英小队的队长了,凡事要多考虑后果,考虑自己的队员。”希莱利亚不由得怔住。在她身后,装满干冰的高射炮弹打向云层,冰晶在云中扩散凝结,汇聚成水滴,最终降落下来。由于加入了新研制的催化剂,人工降雨的速度快了许多。

“本来想用它轰击云层,增大太阳照射面积,让雾快些散去的。”说话的人便是艾伯特。雨势逐渐增大,有效削弱了刚刚燃烧起来的火势。艾伯特脱下外套,轻轻搭到希莱利亚的肩上,看准时机冲入木屋。

刺痛中,橘朔良缓缓睁开眼睛。火焰与暴雨裹挟着他的意识,但当他挣脱那股无力感,第一时间看到的是满目朝阳。他躺在简易担架上,有人正把他转移到运输机。

“队长?”赫林近在咫尺,守在旁边,橘朔良用嘶哑无比的声音呼唤着这个代号。

赫林想要拉住他的手,给予抚慰,但他不得不顾及橘朔良手腕上的烫伤痕迹。赫林朝他点点头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。

“亚德里安很安全,你放心吧,”赫林不想让橘朔良有心理负担,努力安慰道,“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,被我劝去休息了,不然一定会在这守着你醒来的。”

“没事就好……朗珀特呢……”

橘朔良甫一提到这个名字,此人便由后面走来,一把扯过橘朔良的领子,几乎要将他从担架上拽起,引得医护人员大为震惊。赫林连忙钳制住朗珀特,方才装饰在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。

在赫林严肃目光的威吓下,朗珀特松开橘朔良的衣领,橘朔良的呼吸再次顺畅起来,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。

“有勇无谋的混蛋。”朗珀特低声咒骂,周围人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。橘朔良并不介意的样子,反而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:“好了,我没事的。朗珀特,我的胸针还在吗?”

朗珀特眯起眼睛,很是不屑地回应:“有些变形了。你个混蛋,不会在火里还一直护着这东西吧。”

“还能看出来,原先的样子吗?”

“大差不差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在确认完胸针无事后,橘朔良才真正放下心来,再次阖上眼睛。

赫林知道,橘朔良口中的胸针是他别在左胸的珐琅樱花胸针。仔细回忆后,赫林发现橘朔良似乎无时不刻不别着这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胸针,想必是具有纪念价值的物品。朔良的日文读音与樱花一致,均为“Sakura”。第一次听说时,赫林还觉得好笑,打趣说原来这个词汇可以用作男性的名字。

赫林放缓语气,试着询问橘朔良:“这个胸针很珍贵吧,不如我先替你收起来,免得不小心磕碰到。”

橘朔良依旧闭着眼睛,嘴角的微笑没有消失:“不必了,放在身边才安心,队长真温柔啊。”

赫林心情复杂,没想到会被一个冒死救出队友的人夸赞温柔,他受之有愧。

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:“朗珀特同学,既然那么讨厌柑橘,苹果没关系的吧!”赫林和朗珀特同时回头,一个红色的苹果飞来,不偏不倚地砸在朗珀特的脸上。看到朗珀特气急败坏却不好发作的模样,赫林差点没憋住笑声。

干得好。赫林悄悄对法兰做了一个“OK”的手势,他知道这是法兰对朗珀特出言不逊做出的惩罚。朗珀特虽然行为乖张,碍于情面,也不好对女孩子表现得凶恶。

艾伯特是在约一小时前返回此地的,那时异兆结束不久,时间卡得刚刚好。一回到临时基地,艾伯特便察觉到不对,但雾气对通讯设备的影响远比想象中大,幸好最终赶到的不算太晚。

“汇报一下情况吧,你们有什么想说的。”在运输飞机备用仓改装的会议室中,艾伯特摊开手,以平淡的开场引出话题。

面对艾伯特,赫林向来有话直说:“学长才应该对我们说些什么吧,为什么非要临时离开,为什么不派人确保我们的安全,为什么回来得这么迟?”

“眼见为实。你们也看到了,相比之前几次严峻的灾难,这次异兆的造成的威胁确实不大,”艾伯特慢条斯理地述说着,“军部和校方相信你们能平安度过异兆,完成任务。至于随行的驻军,在异兆开始前便遭遇不明袭击,与你们失去了联络。”

“所以那群人是怎么回事,真的是异尘人吗?”赫林不自觉提高了音量,“灰林鸮队有人为此负伤,学长,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。”

希莱利亚紧随其后:“白羽鸠队也有队员受伤。”

指的当然是受到伏击的白亚川。幸亏在场的法兰具备医疗知识,第一时间为他止血,阻止了情况进一步恶化。相对来说,白亚川受的伤仍比橘朔良轻不少。得知此事后,希莱利亚难免感到自责,队友受伤,身为队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何况对方是一直支持她的副队长白亚川。

“希莱利亚,你怎么看?”

低头不语的希莱利亚被点到名字,只好迟疑着应答:“艾伯特中尉,您曾说过,不介意我成为精英小队的队长,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份……”

身份?赫林盯向希莱利亚,目光如炬。

希莱利亚的语速加快,情绪略微有些激动:“我知道自己病情严重,连过去的记忆都模糊了。但我在很久前跟随异尘的反叛军战斗生活,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,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。”

“中尉,我也以为这群人是来地球作乱的反叛军,为了破坏地球和异尘星的联盟计划。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,我很怀疑。”显然,希莱利亚心怀疑问,却不知如何诉之于口,只能说出模棱两可的话来。

艾伯特依旧表情淡淡,简单点了点头:“没错,或许他们与异尘的反叛军并非同一批人,反叛军忙着为推翻皇室做密谋,无暇分身来到地球,他们也没有那层远见。”

关于异尘的反叛军,在学院的异尘历史公开课上有过讲解。这门课程没有考试,大部分学生也不感兴趣,走神迟到乃至逃课者比其他课程多出数倍。赫林细细翻阅自己的记忆,想起反叛军是立志推翻皇室统治的民间组织。在巨城间的战争打响后,各类社会矛盾愈加突出,反叛军才终于从零星的几个松散组织演化成一个整体,逐渐扩大规模。

巨城本身是个独立于皇室的自治联合体,彼此之间触发战争,衍生出的反叛者志在推翻皇室,足见异尘各个阶层对皇室统治的不满。异尘科技发达,这种统治模式与之格格不入,想必它的存在十分畸形。

没想到希莱利亚竟然是出身反叛军的人。她身上具备属于士兵的服从与坚韧,却又在为人处世中带着一丝脆弱和不谙世事,似乎可以得到解释了。
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这群人隶属于另一个组织,与皇室和反叛军都不同路,”艾伯特得出最后的结论,“希莱利亚,我猜他们是将你和芃尔妮带来地球的人。”

“我不知道带我来到地球的是谁,我没有那段记忆……”

希莱利亚抬起头来,面露惊讶,赫林更是摸不着头脑。

艾伯特拍了一下手,表示此话题暂时终止:“事已至此,你们也给不出更多的重要信息了。队员还在等着你们,必须先对他们进行安抚才行,这是你们身为队长的责任。”艾伯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
赫林和希莱利亚感到头脑混乱,简单道别后,双双走出了这间备用仓改造的会议室。

希莱利亚刚刚迈出会议室,身后再次传来艾伯特的声音:“希莱利亚,麻烦让芃尔妮来一趟,我有事情对她说。”

“是。”希莱利亚应答道。走在前面的赫林无甚反应,希莱利亚茫然地注视着他的背影,想对他开口说些什么,又不知如何开启话题。

最后,怀着沉重的心情,两人在转角处分开,寻找各自的队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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